圖書館角落的光:那些藏在晨讀聲里的心事
圖書館三樓靠窗的位置,是周明遠固定的“領地”。每天清晨六點半,他會踩著管理員開門的聲響走進去,放下書包,從書架上抽出那本快被翻爛的《西方哲學史》。七點整,窗簾被拉開一道縫,斜斜的陽光剛好落在他攤開的筆記本上——這時候,林溪總會抱著一本《唐詩宋詞選》,輕手輕腳地坐在斜對面的位置。
他們從沒說過話,卻像達成了某種默契。周明遠讀哲學時習慣輕敲桌面,林溪念詩詞時會不自覺地哼出調(diào)子;他記得她總在八點十五分去接一杯溫水,她知道他翻書時喜歡用書簽夾在頁腳而非折角。有一次周明遠感冒,忍不住咳嗽了兩聲,抬眼時正對上林溪遞來的薄荷糖,玻璃糖紙在晨光里閃了閃,像顆沒說出口的“多保重”。
變化發(fā)生在一個雨天。那天周明遠遲到了十分鐘,遠遠看見自己的位置上放著一把格子傘,而林溪正站在走廊里,抱著書望著窗外的雨簾。他走過去時,她忽然轉(zhuǎn)過身,睫毛上還沾著點水汽:“你的傘……昨天落在這兒了。”聲音很輕,像雨打在梧桐葉上的聲息。
那是他們第一次對話。后來周明遠發(fā)現(xiàn),林溪讀詩時會在喜歡的句子下畫波浪線,那些句子恰好也是他曾在筆記本上摘抄過的;林溪也知道了,周明遠敲桌面的節(jié)奏,其實是在默數(shù)哲學概念的邏輯層次。他們開始在晨讀結(jié)束后一起走回宿舍,路過大禮堂時會停下聽里面的排練聲,路過食堂時會默契地買同一種豆?jié){。
畢業(yè)那天,周明遠在圖書館的老位置上發(fā)現(xiàn)了林溪留下的《唐詩宋詞選》,扉頁里夾著一張紙條,上面是她畫的波浪線:“最是人間留不住,朱顏辭鏡花辭樹。”他笑著把書放進背包,轉(zhuǎn)身時看見林溪站在走廊盡頭,陽光落在她發(fā)梢上,像極了他們第一次說話的那天。
原來校園里的喜歡,從不需要轟轟烈烈的告白。它就像圖書館角落的光,每天準時出現(xiàn),悄悄照亮過彼此的書頁,也照亮過那段回不去的、卻永遠發(fā)亮的時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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